镇江是沪宁线上“坐拥江南，面朝苏北”的重镇，是民国时期的江苏省省会，民国海军“黄埔军校”曾在这里悄然萌生。

　　恐怕连老镇江都很少知道这80年前的陈年往事。笔者在镇江工作、生活了30余年，近日还是在“台湾海军将领”的口述史中第一次知道有这段历史。据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台湾海军的“四大金刚”，最初都是在镇江受的海军专业启蒙。

　　文/周新民

　　老照片牵出“电雷学校”

　　笔者近日在故纸堆里找到一页八十一年前的老照片资料，老照片上是一支曾风靡江苏省会镇江的“中央电雷学校”篮球队。1934年的3月，这支由“电雷一期生”组成的校篮球队，技压群雄获得“江苏省会第二届篮球锦标赛甲组冠军”。

　　照片上的这十一位篮球队员，经笔者初步查考，有一位后来在台湾晋升“海军上将”、二位晋升“海军中将”。

　　2008年，有位台湾摄影者曾为一位94岁高寿的老人拍摄了不少照片，笔者发现，这位老者恰恰就是老照片中的篮球队主力。

　　据了解，当年身着“电雷学校”球衣的十一位队员，还都是20岁左右的小伙子，千里迢迢考进这所“百里挑一”的新办“中央军校”。入学一年后才恍然大悟，这所学校虽然几处临时校舍都很简陋，甚至有茅草屋，却是很不一般的学校——名为“中央电雷学校”，实为海军的“黄埔军校”。学校教育长欧阳格在开学典礼上亲口告诉学生一个“军中秘密”：蒋介石是他们的校长。

　　这就是日后成为民国海军后起之秀，大名鼎鼎的“电雷系”。

　　抗日战争初期，著名的淞沪会战、悲壮的江阴海空战、南京保卫战，“电雷学校”师生为中华民族抗击日本侵略者留下了以鲜血铸成的历史丰碑。

　　两位电雷老学员的回忆

　　原“台湾海军总司令”黎玉玺先生在《黎玉玺先生口述历史》一书中所述可以作为佐证。

　　“民国二十二年初夏，电雷学校招生，我亦有意报考”。“海军电雷学校，直隶军政部，民国23年改隶参谋本部。初期组织有教育、事务两组，及学生队与训练队，所修课程，除水雷、鱼雷外，并有航海、船艺、枪炮等科。校长由军事委员会蒋委员长兼任，但他很少到学校，教育长海军中将欧阳格实际负责学校一切事务。我到镇江西门外的北五省会馆电雷学校报到时，只觉得是一所军事学校，并不知道学校里究竟学些什么，开学上课后才恍然大悟，这是一所海军军官学校，讲授的全是海军课程。” 

　　“电雷学校里的学生竞争激烈，主要课程都是英文教材，我自觉得英文程度还不差，但看起书来还是感到生字太多，只有勤查字典，曾经在一年之内翻破了三本英文字典。 ”

　　2005年4月21日，新华社记者采访在崇明县老年护理院生活的曾参加过淞沪会战后江阴保卫战的崇明籍老人陆人达，陆老对记者说：“1936年8月，我考入军政部电雷学校艺徒班，当时，电雷学校临时校址设在镇江宝盖山，本人在那里受训。学习内容除了军事基本科目外，还有英语、数学、内燃机、机械制图、鱼雷快艇、水雷照测、车床、电焊等一系列有关海军的基础知识课程。翌年春，电雷学校新校舍在江阴建成后，迁到江阴继续学习。” 

　　陆老当时也对记者道出了电雷学校实情：“我们电雷学校有海军黄埔军校之称。实际上是当时国民政府为培养海军人才，建设新海军而设立的一所海军学校，为了保密，对外称电雷学校。”

　　寻迹当时的电雷学校

　　已获得的资料显示，电雷学校在镇江初创期的临时校址有三处：新西门阳彭山的北五省会馆旧址、北固山上的甘露寺、“宝盖山”临时校舍。

　　陆老回忆中关于校址在“镇江宝盖山”一说，目前来看只能是孤证。据笔者所查众多资料及电雷学校首届生的口述史记录，均没有提到“临时校址设在镇江宝盖山”，而北五省会馆及北固山校舍倒是得到比较多相互佐证。

　　笔者找到一张电雷学校在1936年10月31日祝贺蒋介石五十寿辰的横幅旧照，这也是笔者找到的唯一的“北五省会馆”大门的旧照。通过这张照片，我们可以了解电雷学校在1936年底，仍在使用北五省会馆校舍，并未全部迁到江阴新校舍。

　　据媒体报道，目前镇江伯先公园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曾是民国时期阳彭山北五省会馆门前镇馆之物，后被移置到伯先公园门口。也就是可以说，现存的这两尊石狮也曾经默默地见证过电雷学校在镇江的初创历史。

　　上世纪50年代以后，北五省会馆长时间曾为镇江无线电专用设备厂所用，该厂搬迁丁卯开发区后，遗址上一切荡然无存，给所有热衷城市记忆的草根史学，喜爱遗址寻踪者留下深深的遗憾！

　　北固山西侧山脚下古代山麓大教场遗址应是电雷学校学员训练操场和上舰实习的舰艇码头。今解放路以东，北固山公园西侧山麓景区、东吴路以南公共绿地及镇江医学院都是山麓大教场遗址。

　　电雷学校在镇江期间还踊跃参加各项社会体育活动。笔者在昔日的报刊中看到了他们参加横渡长江、篮球比赛等报道。

　　1935年电雷学校从德、英两国购置新式鱼雷艇15艘，驻泊江阴黄山港，并开凿黄山，引入江水，建成隐蔽于山洞的艇库。

　　1936年2月，电雷学校开始逐步由镇江陆续迁至江阴要塞黄山港永久校址。

　　这所学校为什么冠名“电雷”

　　明明是海军军事学校，怎么起了个“电雷”称谓？

　　1932年初发生了“一·二八”淞沪事变，闽系海军第一舰队舰艇消极避战，致使日本海军舰艇入侵长江，一度威胁南京。蒋介石深感建立一支嫡系海军的重要性，他以“培养江防人才，以水、鱼雷防御日军进犯长江”为名，跳过海军部，委派欧阳格到镇江创立一所训练水上作战的陆军学校，电雷学校应运而生。所谓“电雷”，指的是电信、鱼雷和水雷。这不过是蒋介石为避人耳目，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手段。

　　萌芽期的海军“黄埔军校”因此起名“中央电雷学校”。

　　未被当时“海军部”认可、接纳的“中央电雷学校”师生，当时还遭到整个闽系的极大敌意，并以为电雷学校学生穿小鞋为最大乐事。电雷学校的学员兵被禁止穿着海军制服，当欧阳格争取到海军制服的穿着权之后，该校的学员兵被勒令在帽沿上不得绣上“中华民国海军”字样，“海军部”也拒绝拨出军舰供学生实习或参观。电雷学校学生在毕业后也不被“海军部”承认具有海军军籍。

　　一张拍摄于抗战前，身着陆军服装的电雷学校学生在“同心”号潜水炮舰上训练后蹲在甲板上用餐的旧照(见下图)，真实地诠释了这段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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