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卞长生

　　笔架山屯，有条不很宽的街道，街道两边有多家店铺，卖日用品的、服装的、熟食的，比比皆是。其中有个不大的出租门脸，是蒸馒头的，男主人三十多岁，圆盘脸，板寸发型，胖乎乎的，见人就笑，虽是外地口音，但打理生意时还会抽出间隙，和熟悉的老顾客聊天，与顾客很融洽。一元钱买两个馒头，馒头的个头不小，足够一个人一顿吃的，因此，花上两三元，一家人主食就有了。前来买馒头的人很多，我与他并不熟悉，因此，每次买馒头时，我把钱交给他，他把馒头递给我，我扭头就走，他继续打理生意，我们之间未闲谈过。

　　那天，我递给他钱，他把馒头递过来，我正欲转身离去。他突然说，您每天都去丽山公园锻炼吧？我很奇怪，转回身，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经常到离那公园不远的一家敬老院送馒头，路上看见了你。”他回答。

　　“是吗？”我更惊讶了。到那个公园锻炼的人多，路上的行人也多，一个陌生人能注意到我，也说明他是个细心人。一来二去，我们的话就多起来，每次买馒头时，只要他那里不是很忙，我就和他闲聊几句，于是，便成熟人了。我知道他姓王，馒头蒸得个儿大量多，在这条街小有名气，便打趣称他为馒头王，他听后，嘿嘿地笑，很满足的样子。

　　熟人有一种亲切感，不用提防对方欺诈了自己。家人经常告诉我，买东西时，千万要注意，先把东西拿过来，再付钱，这样防止卖方说你没给他钱，再找你要。我总是记不住，特别在馒头王那铺子买馒头，总是先给他钱，然后，他就把馒头递给我，从没发生过争执。我总是对家人说，在馒头王那里，不用担心受欺诈，他不是那样的人。更多的时候，我是拿零钱买馒头，买三元钱的，拿三张面值一元的，就不用找了。当馒头递过来的时候，他会说，正好啊。我说，对。有时拿五元面值的，买三元的馒头，他会找回我两张一元面值的，他说，数数。我说，这不明摆着吗？数啥。从他手中接过钱，看也不看，就装到兜里。我信得过他。

　　那天，我拿了一张五十元的，买三元的馒头，他找了钱，我攥到手里，他又说：数数。他总是这样认真，数数，我理解，他是怕弄错了。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担心他，经得起数数的，还会错吗？我一把接过来，看也不看，就放进了上衣兜。回到家，那天，家人正洗衣服，要把我装钱的有些脏的上衣一起洗了，我把上衣兜里的钱掏出来，放到了桌子上，家人数数，说，你是不是花了十元钱？我说自己没有动那钱，是馒头王找给我的。家人说：不对啊，差十元。我数数，还真是。莫不是我半路上丢了？能经得起当面数数的，他能错么？一定是自己不小心丢掉的。

　　家人说：你路上掏兜没有？我说，没有啊。那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我争辩说，你们可不要冤枉好人。那次，我买馒头，没带足钱，他还赊给我了呢！那也不见得就不赚你的。家人不认可我的说法。是不是我被馒头王白赚了呢？我这次要试试虚实。

　　这天，我用的是一张百元钞，买三元的馒头。人很多，馒头王麻利地找给了我钱，卷成了一个团，递给我，说：数数。又是一个让我放心的暖话。我转过身，又迅速地回了下头，只见馒头王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微笑，我背过身去，把找回的钱数了数，心中一惊，少了十元钱。又迅速回头看了一眼馒头王，只见他眉宇间有一丝重重地焦虑。我拿着找回的钱，对馒头王说，您看，是不是因为忙，少找了我十元？我想要是他说，没少，我也就忍了，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因为十元钱失掉面子。没想到的是，他爽快地从盒子中拿出了一张十元面值的钞票递给我，责怪我似的说：我不是让你数数吗？

　　馒头王这么痛快地把十元钱慷慨地给了我，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我转过身，唉的一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