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修寺。新世纪以来,金山江天禅寺、焦山定慧寺山门先后落成,并刻写了楹联。可惜的是,这些楹联都非原创,而是搬用改动外地名胜的句子。
金山山门正门联:“江水滔滔,洗尽千秋人物,阅沧桑,因缘聚散悟空性;天风浩浩,吹开大地尘氛,倚圣教,禅静止观觉有情。”相传晚唐诗僧处默题杭州圣果寺联:“天风浩浩,吹开大地尘氛,倚片石危栏,一关独闭,更何须故人禄米,邻舍园蔬;江水滔滔,洗尽千秋人物,看闲云野鹤,万念都空,说甚么晋代衣冠,吴宫花草。”其实这是圣果寺托名处默和尚的。这副联题于佛门而不颂扬佛法,宣扬万念俱空,却追求一关独闭,崇尚隐居生活,作者很可能是失意文人。原联在南京燕子矶江声阁,文字是“江水滔滔,洗尽千秋人物。看闲云野鸟,万象俱空。说甚么晋代衣冠,吴宫花草;天风浩浩,吹开大地尘氛。倚片石孤松,一关独闭。也不管故人禄米,邻舍园蔬。”题联者为明末佚名老僧。
焦山新山门正面门联:“妙音、观世音、梵音、海潮音,江音尽是广长舌;天色、月光色、塔色、云树色,山色无非清净身。”这副联改自苏轼诗《赠东林总长老》,原文是“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清代张东墅知府题湖南永顺观音阁则改为“泉声妙听广长舌,山色常留清净身”。
焦山新山门背面联:“泉声鸟声钟鼓声,声声是幻;山色云色草木色,色色皆空。”原联为“泉声鸟声钟磬声,声声入妙;树色石色烟霞色,色色皆空。”是晚清江西人文星瑞题肇庆鼎湖山庆云寺。此外,南京燕子矶永济寺有联为“松声竹声钟磬声,声声自在;山色水色烟霞色,色色皆空”。
使用前人成句留迹于名胜,一般都加以注明。镇江金山江天寺大殿重建落成,赵朴初书写对联:“大江浪应梵钟,诸天听法苍茫际;千里云开宝殿,万佛垂光紫翠间。”朴老加跋语“敬集前贤题咏之句而加益之,以申欢喜赞叹之忱。”还专门注明:“诸天”“万佛”两句出虞集《送长西长老归金山》诗。
化用前人诗句,恰到好处,挂角无痕,自然也是创新,但得有度。篇幅越短小的作品越要慎重。我认为,取前人之句据为己用,或倒置其序,或更易其字,或增减其数,这些不属于化用,只能算是生搬硬套。诗词楹联是园林风景艺术的眼睛。宋人张戒《岁寒堂诗话》云:“诗人之工,特在一时情味,固不可预设法式也。”清人杨际昌《国朝诗话》云:“诗家恶剿袭,不忌脱胎。”这些观点在中国古代文论中很有代表性,强调了文学创作的创造性,作者性情参与的意义,也是创作价值标准的形象概括。对联写作也是一样,是文学创作过程,需要创新。只有创新,才会动人。只有有个人的性情特点,对联才会千姿百态。